凌焕新
清代袁枚写过《续诗品·勇改》一文,认为诗歌有弊病,就当勇于改正,“知一重非,进一重境”。其实,做人如同作文,人生亦须“勇改”。
有人说,“写得好的本领,就是删掉写得不好的地方的本领。”白居易的诗歌脍炙人口,其遗稿“涂改甚多”“竟有终篇不留一字者”。人生在世,不可能“一气呵成”“一字不改”。追求完美是人生的至高境界,但正如哲人所言,“不犯错误,那是天使的梦想”。正因此,一个“改”字十分可贵。“过而不改,是谓过矣”,吾日三省吾“过”,有利于减少谬误,校准人生的航向。
春秋时的晏子德才无双,被司马迁称为“不辱使命,雄辩四方”。晏子曾把自己喻为一根弯弯曲曲又有无数疙瘩的木头,想成为有用的器具,就必须用斧子劈、刀子削、刨子刨、锯子锯。此言,不仅说明“人非圣贤”,更道出了改过之艰。“不怕念起,只怕觉迟”。做人如果看不到自身的“脏、乱、差、丑”,或虽看到但不肯“劈、削、刨、锯”,显然难以成就大器、彰显卓越。
老舍写文章有一个窍门,就是写完之后不断念给人听——“再念、再念、再念”。也有知名作家介绍写作经验说,把作品当成不是自己的,从别人的角度旁观,冷静地修改。像这样借力于他人的做法,同样不失为人生改过之灵方。所谓“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”,请别人帮助审视自我,也许更能把自己看个通透。打磨钻石用的是另一颗钻石,人生修为一样离不开他人敲打。当年晏子决意辞退三年不给他挑毛病的幕僚,相比之下,如今有的人对帮自己指出不足的人不谢反恨、恩将仇报,实在糊涂至极。
勇于改正的前提,在于坦承错误。其实,一些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、对自身问题遮遮掩掩,往往源于爱面子。对此,陈云曾提出过“论事不论脸”的原则。他告诫犯错误的同志“不充好汉”,怕丢脸就一定会丢脸,不怕丢脸反倒可能不丢脸。那些翻船落马、身败名裂者,有几人不是因为文过饰非,从而一错再错、小错酿大错,最终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?共产党人没有个人的私利,更应当讲真理不讲面子,像陈云所说,“在两个人谈话中”“在小组会上”“在大一点的会上”“在千万人面前”,都可以承认错误。
做人应“勇改”,但不能妄改。袁枚曾说,自己的诗“改好者固多,改坏者定复不少”。奋进人生路,也面临“改坏”的风险。做人应当谨记崇德向善,跟着蜜蜂去寻找花朵;切忌比下比烂,被苍蝇蚊子引向污浊。叶圣陶讲过,审慎的作家写作,往往斟酌又斟酌、修改又修改,一字一句都不肯随便。做人尤其是从政,应当知畏知戒、守身如玉,一言一行都“不肯随便”。
如此,惟有像作文那样“改、改、改”,人生才能不断地“知一重非,进一重境”。(据人民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