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洁
父亲今年五十多岁,至今还骑自行车上下班,买车一直是他的梦想。
他出生于60年代,祖籍皇华。小学和初中是在皇华公社读完的。那时物资紧张,吃穿烧用全部凭票供应。谁骑上“大金鹿”自行车,再摇响清脆的铃铛声,那简直成为大家羡慕和崇拜的对象,“关注度”和“回头率”绝对一路飙升。那时放学后捡柴和拔草,孩子们总爱去村北的公路旁,目不转睛地迎来“解放”“黄河”大卡车,然后依依不舍目送它们远去,直到看不见踪影。偶尔有一辆轿车路过,小伙伴们既高兴又惊讶,回家兴奋地向父母夸耀,自己看见“鳖盖子”了,同时也问了一个父母难以回答的问题:那么小的车,人是怎么进去的?那条公路有一段上坡,每当看到有载重汽车喷着黑烟,声嘶力竭地慢慢蠕动时,小伙伴们调侃那声音是“掐螃蟹酱”。
每年的正月初一,生产队场院,成了孩子“炫富”的广场。有自行车的家庭,孩子在家长指导下学车子,跌跌撞撞,磕磕碰碰,不时摔个仰面朝天,惹得围观者开怀大笑,而父亲只能眼巴巴地当观众,拥有自行车成了他的梦想。
1980年,父亲考入皇华初中,在学校住宿。当时家里穷,买不起自行车,2角钱的车票舍不得花,两周一次的回家拿饭只能靠步行,20华里路程,要走2个多小时,中途还得休息一次。看到骑车、坐车的同学,羡慕极了。偶尔让自行车、拖拉机捎上一程,简直是贵族般的享受。
1983年,父亲考入山东农学院,1984年更名为山东农业大学,1987年7月,被分配到皇华镇政府,终于实现了自行车梦想。那时乡村常见的是柴油拖拉机,汽油车辆很少,有时看到轿车来到乡里,那一定是来了县里干部,乡党委书记的“坐骑”是吉普车,乡干部下村出发全靠骑自行车。当时流行的口头语是“支部书记两腿拧,公社书记帆布蓬,县委书记两头平”。
1989年,父亲调入农业局。那时局属各站所都有车辆,到乡镇出发时坐上了吉普车,平生第一次享受到了“帆布蓬”待遇。吉普车噪音大,还比较颠簸,车门也密封不严,有特殊公务时,坐坐局长的“桑塔纳”,感觉特别舒服。不过周末和节假日回老家,他还得骑车37公里,历时2个多小时。经过上坡路不愿出力蹬车时,就偷偷使用令拖拉机驾驶员生气的“扒车”技艺。看到有的同事骑着摩托车来去如飞,拥有摩托车便成了他的梦想。
2002年,当私家车悄然出现时,他终于实现了摩托梦想,买上了“125”轻骑摩托车,成为“有车一族”,工作和出行方便多了。但随之而来的,是雨天的泥泞、冬天的风雪、起雾的头盔,总让他感觉不爽。
随后几年,标致、尼桑、雪佛兰、奥迪、凯迪拉克、林肯、皇冠、宝马等新车型、高配置车辆,如雨后春笋,穿梭在县城的大街小巷,就连几十年驾龄的老司机,对出现的新车型都感到陌生。
2007年,当私家车迅速增加,大、中城市堵车成为常态时,父亲也禁不住同事们怂恿,一起报名学车,取得了C驾驶证。遗憾的是,驾驶证换了2次,他一次车也没开过。工作小有成就,并且有了房子之后,拥有汽车成了他新的梦想。
父亲是副县级干部,有高级职称,凭着自己的收入,买车不成问题,梦想马上就能实现。去年腊月,我要结婚了。爸爸以自己是车盲为由,找了车满为患,堵车让人心烦,停车成为心病,车祸让人心惊,维修、加油、保险让人心疼等种种理由,搁置了他的梦想,毫不犹豫地给我买了车,作为嫁妆,感动得我热泪盈眶。
在亲情面前,父亲什么都能舍弃。我对父亲的爱只能埋在心里,努力工作来报答他,尽一份孝心,尽快帮爸爸实现他的梦想。父亲说,燃油车、燃气车、电动车、混合动力车,他都不考虑,他看上了以清洁能源为动力的无人驾驶轿车:待无人驾驶车上市之日,就是我为他圆“汽车梦”之时。
(作者单位:辛兴镇人民政府)